上個月,公共電視舉辦了一場有關推動公民新聞的研討會,邀請了來自全國各地區的二百多位公民記者齊聚一堂,開場時主持人要我上台講幾句話,還特別提醒我,要我講一下荒野保護協會推廣理念的一些想法與作法。
當時我只有簡單提到(因為只給我三分鐘致詞嘛),荒野保護協會打從一開始,就希望做個『不被人害怕的環保團體』,因為我知道在一般民眾眼裏,環保人士有一種是不食人間煙火,頭頂著光圈,雖然令人尊敬,但是難免使人敬而遠之,另一種就是丟雞蛋,躺在馬路中、掛在大樹上的熱血環保聖戰士。這兩種,對於忙著為三餐波奔勞碌的平凡老百姓而言,總會覺得仰之彌高,歸為非族類的一群。
但是我總以為,只有社會的每一份子,不管是什麼工作、什麼興趣、什麼年齡,都肯為環境保護付出自己的一份心力,即便那力量再微不足道,但是只有形成全民參與,才有可能從根本改變政府政策與社會價值觀。因此,只有做個不被人害怕的環保團體,用各種方法,透過各種管道,吸引民眾跟荒野接觸,我們只希望透過潛移默化來感動民眾,只要每個民眾每天進步一點點,就值得鼓勵。
大概也是如此的概念,讓荒野發展出數以百計的義工團隊,不管是多大年紀或有多少時間或有什麼興趣或能力,在荒野裏,都可以找到可以快樂貢獻的地方,我們儘量不訴諸於太多的道德戒律,因為我們相信,只要你開始行動,不須要別人要求你就會慢慢改變。
後面附上一篇2004年4月號,104人力銀行出版的魅力上班族所做的專訪。
擁抱荒野大夢的牙醫師 丁苡仟撰文
李偉文,一個幫人治病,但從不認為自己濟世救人的牙醫師;一個搞環保,卻不想成為聖戰士的野人朋友。對他來說,「理想」與「現實」間的距離,不見得是兩個遙不可及的端點,也不一定是兩條無法交會的平行線,只要有熱情、有信心、肯腳踏實地,難保「理想」不會有實現的一天啊! 走進傳聞中像圖書館的牙醫診所,門口書架上擺放著上千本不同領域的書籍,診療間裡也放著20來種的期刊雜誌,種類之多令人咋舌;再往裡走,來到醫師辦公室,層層疊疊的書籍資料散置在李偉文座位的四周,來這裡求診的患者,恐怕很容易產生空間錯置的印象,忘記自己原本是來看牙的!
「現在東西愈堆愈多,朋友說我這裡已經不是圖書館,倒像個舊書攤了。」李偉文自我調侃地笑道。愛書成癡的他,早在籌備診所之初,便同時著手成立一座小型圖書館,不僅把多年的藏書轉放在診所供人借閱,牆上還掛起自己的攝影作品,為位於三重湯城工業區的診所,注入幾絲文藝氣息。
◎宿命難逃 開業得兼顧生存與生活
李偉文說,開業是牙醫師的宿命,但既然要開,就一定得照自己的方式做。「牙醫師是個糟糕的行業,我們每天對著小小的口腔,解決那0.1、 目前荒野的會員已超過七、八千人,分成一百多個不同的群組,擔負著不同任務。「我常說荒野像一所大學,裡面有不同的系,各有各的專業。我們現在有十幾個工作委員會,有的做環境議題,有的做兒童教育,還有從事自然解說、做綠色生活地圖等等,為了避免委員會間彼此不清楚別人的工作內容,我們還有跨領域的社團,像是登山社、音樂社、電影社、繪畫社…等。」
這樣周延而綿密的組織,會員數量之多、分工之細,在台灣的環保團體十分少見,然而即便荒野的規模日漸壯大,李偉文對於經營組織還是保有最初的原則,像是堅持會員小額捐款來維持協會的開銷,也因此荒野至今仍一直保持著收支「恐怖平衡」的狀態,李偉文說這就是促使荒野成長的最大動力。
「捉襟見肘的情況還是有,但我覺得就是要有點壓力,大家才會更積極去做啊,如果有幾億元的資金預備著,大家可能會覺得停擺也沒有關係,那像現在這樣激勵著伙伴不停地去動,其實也很好玩!」
◎水泥叢林 讓孩子失去人親土親的感動
看著荒野邁入第十個年頭,李偉文像陪著自己的孩子長大般,不但欣慰,也有著更深的期許。「目前荒野最關心的問題,一個是兒童教育,一個是外籍新娘。」
他收起笑容略顯嚴肅地說道,台灣的孩子在都市化過程中,多半關在家裡打電玩,喪失許多與大自然互動的機會,「孩子少了大自然給的一些奧妙、一點神奇,他的想像力、創造能力都會降低,怎麼跟別人競爭?如果沒有跟自然、和朋友互動的經驗,孩子如何學習尊重生命?」
再談到外籍新娘,李偉文更顯得憂心,「前陣子有數據顯示,現在台灣六個結婚的男人,有一個娶外籍新娘,這數量在三、五年內一定愈來愈多,想想看?這些外籍新娘本身都要適應台灣的生活,他們如何帶著孩子對台灣的社會、環境培養感情呢?」
「生物學有個名詞叫『銘印期』,就像雁鴨破殼之後,看到誰就認為誰是牠媽媽一樣,人類也有銘印期,大概是小學三、四、五年級左右。銘印的條件是要與生命產生連結,跟地方的自然生命、人情文化有互動。在都市裡的人是沒有銘印的,因為水泥叢林會不見、會更新,大自然卻是恆久不變的。」他說得很急,像野人獻曝地盼望著喚起社會對於環境的尊重與珍惜。
◎認真生活 一生玩不夠
年輕時曾刻下「一生玩不夠」印章為座右銘的李偉文,在擔負著牙醫和荒野會務的雙重責任下,還有時間快樂地玩嗎?
李偉文豁達地笑說,牙醫師在小小口腔裡的侷限,可以在大自然的世界得到抒解;而面對行政事務繁多的荒野會務,機械性的牙醫工作反而是放空腦袋的舒壓管道,彼此互為休閒。他認為,「玩」的本質,是在於享受生活的過程。
「一個人活著的時間才幾十年,人類歷史在宇宙的角度也不過短短的數十萬年而已,我認為生命的意義不在於留下什麼功業,享受生命中的種種歷程,才是『活』的意義啊!」語畢,李偉文像又發現了一項大自然的奧秘,開懷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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