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那你如何選擇合作對象,就是當有人來找你的時候,你會考量什麼因素而決定要不要跟他合作?
第一個一定要有具體方案,確實為了做某件事情而做,而不是說有錢就隨便怎麼用啦!這個錢一定是用在有具體效益的地方,因為我們可以不要這個錢嘛。若組織是靠這個錢才能存活,就會不計代價求得尋求合作的可能性。但是我們不是這樣,今天合作只是讓我們花更多人力做事而已,跟組織存活下去沒有關係,所以一定要確定這合作案是有作用的,否則越多合作對專職、義工來說增加很多負擔,只有更累啊!
問:你們會考量企業形象嗎?或企業的合作誠意?
這就回到另一個基礎問題,不環保的人要加入荒野,你要不要讓他加入?今天這很不環保的企業可以在社會上存活,表示社會有這個需求,我們不跟他合作可以消滅得了他嗎?可以改變他的發展嗎?假設可以的話我們就不合作嘛,我們出來罵他都沒有關係,問題是我們做任何動作,他都沒有影響反而活得更好,對社會破壞更大。很多環保都說污染企業不要合作,當然在我們沒有辦法說服其他環保團體的主流思維的情況下,為了避免浪費太多資源與時間成本去解釋,若非必要我們盡量不跟很具爭議性的團體合作。
但是老實講,其實我並不排斥,我們要改變它啊,它已經存活了,假設我們合作可以讓他更好一點,更友善一點,為什麼不呢?但是這個基礎點是我們合作跟荒野存活沒關係,我們要站得住腳,我敢合作的原因是我不合作也可以活得很好,我協助你對社會有貢獻,若我們沒有合作你根本不會有貢獻,那我們就合作啊!如果我可以有自信堅持立場,為什麼我要拒絕合作,拒絕改變你,拒絕讓你污染而得來的錢對社會作貢獻。
其實連激進的環保組織、綠色和平組織都在改變策略,一些環保組織都會破壞企業,希望它們消失,可是不可能消失啊,所以這幾年比較不一樣,它們改成跟企業合作,從企業的生產流程做管理,因為他們知道即使去放炸彈、塗油漆,企業還是會存活,完全沒有傷害到他們。所以環保團體開始參與企業,使其生產流程對環境的傷害降到最低。我覺得這是一個時代轉變跟趨勢,當然轉變的過程很辛苦,但是還是要有不同的人去做不同的事情。基本上我很肯定那些很激進的人,因為它們是另一種典範,要有那些人的激進才有可能讓企業走中間路線來妥協,但是在妥協的過程中還是要有人協助企業改變嘛,所以各種角色都是重要的。
跟其他團體合作大概最重要就是先確定荒野本身的自主性,以降低其他環保團體對我們的批評所帶來的傷害,所以荒野要不斷發展會員,讓會員來支撐協會的存活。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我們可以自己存活之後,我們跟別人合作才不會被批評,也能夠堅持我們要的路線。
問:那政府的部分呢?
這跟企業一樣,每個人都有他的包袱,包括政府、企業都有包袱,政府更明顯,環保團體訴求的普世價值,官員也都同意啊,公務人員也是有理想或曾經有理想的人,但是他今天為什麼變成環保團體責罵的對象,罵人很容易,但是你也要去理解他們的壓力,很多重大議案的開發,很多官員也都知道不太妥,他也同意蘇花公路不要蓋,但是他們還是受到當地民意的壓力,今天執政者或政府官員在做任何判斷的時候,他一定要以大多數民意為依歸嘛,所以如果一個政策當地民眾百分之八十同意的時候,你就算說服了政府官員他也很難照你的意願去做。當然這樣子我們也有話講,就是政府應該要有道德勇氣,你如果被我們說服就應該不做!
但是如果沒有辦法幫政府解決他面臨的困境的時候,包括法規規定等,一味的要求有用嗎?只會破壞其他改善的可能性。當關鍵在於民意的趨向時,不如花時間去影響那些支持建設的民眾,讓他們改變觀念與想法。其實你以為環保是主流價值,但是在做不記名的民意調查時,支持度其實很低,所以你的力量應該要花在這上面啊,在我來看要改變他們就是要讓他們付諸行動,讓他們願意為了環保犧牲個人利益。
問:相較於其他環保團體,荒野對待政府的態度比較溫和?
不罵政府的原因不是他們不該罵或不值得罵,而是第一個已經有很多人在罵了,我們罵人的本領也沒有別人高,所以我們就採取其他方式,我們承認在專業技術上沒有其他團體厲害,但是我們還是要做事情,我們今天不罵人不是因為拿了政府的好處,而是我們一貫就是不罵人,我們這十年來不管誰執政我們都不罵。我們並非同意他們的作法,而是希望能夠找出一個可以改進的方式,就算重大議題過不了,我們不會因此不留餘地的責罵官員,因為這樣可能連其他改善的可能性都會不見。我們不管對官員,對任何人都是這樣鼓勵的,今天雖然你很不環保,穿得珠光寶氣在消費,但你突然想到自己是荒野會員,而少買一點東西少用一個杯子,那我就鼓勵到你了。所以我對個人、企業、政府都一視同仁的鼓勵態度,這是我們走的路,我們也很尊敬較為激進的行動團體,覺得他們具有很大的貢獻,他們若有機會出場,我們都會退下來絕不佔他們舞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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