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范欽慧時,我們倆也是如現在一般,在我診所書房的書桌兩端對坐。七八年前她因為在媒體工作採訪我,如今換成我來探索她這些年的心路歷程。
其實人生往往就是如此,所謂『神仙老虎狗,生旦淨末丑』流輪做,有時我們跳入場中狂舞一番,有時抽身站在台下欣賞。
欽慧讀的是新聞,後來還到美國學廣播與電視電影的製作,這些年來,除了主持廣播節目之外,還拍攝了許多記錄片,表現傑出,可以說是遍獲國內各種獎項。
理想主義的實踐家
雖然欽慧具有媒體的完整訓練,不過她真正想從事的是教育工作,再加上對自然生態與歷史有興趣,於是這些年來,她結合了她的專長與興趣,將自然生命與歷史文化的觀照融入她製作的廣播與記錄片中。
我很好奇她怎麼能始終執著於理想,即便成家生小孩,還能帶著傻勁將一個個看似不切實際的夢想一一完成?而且她還自己帶孩子,並且親自餵母奶呢?
欽慧笑笑說:「我有一個好老公!」當孩子尚在哺乳階段而且遭遇拍片最艱困的時期,先生能夠留職停薪半年,幫忙帶孩子。
除此之外,欽慧也提到,小時候朋友們喜歡互相看手相,發現她的生命線很短,取笑她活不長。長大之後,雖然知道這是無稽之談,但是心中不知不覺感受到生命短暫的壓力,潛移默化成一種生命態度,讓她能夠堅持做自己有興趣的事,也成為朋友眼中的理想主義的實踐者。
體驗生命的潮流
民國九十年當欽慧的孩子荳荳一歲多時,她正在拍公共電視製作的『黑潮三部曲』記錄片。通常在她拍片時,荳荳就在旁邊玩沙玩水,不論在山野或海邊工作,她不但帶著孩子,而且依舊堅持以母乳哺餵。可是為了追尋黑潮蹤跡,她必須率領工作團隊走訪日本、菲律賓等地,其中會到菲律賓一些交通不便的疫區,對孩子是一大風險,所以她忍痛決定面對與荳荳出生後第一次的分離,同時讓孩子斷奶。
就在黑潮的彼岸,欽慧經歷了非常難受的漲奶,結果竟然是由菲律賓村落的母親讓她們的小baby來解除她的痛苦。欽慧的情緒非常複雜:「我,居然千里迢迢來到菲律賓餵奶。而且這些素不相識的母親居然都會信賴我,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吸吮這股來自台灣的莫名潮水。」
這是一則傳奇的隱喻,菲律賓是黑潮的源頭,欽慧卻在此地終結她的潮水。大海猶如母親,包容、溫暖,並且參雜著孕育生命的苦樂滋味。
發現自我的紀錄片
花了二年多拍完『黑潮三部曲』之後,這三年,她又為公共電視拍了八輯『重回海洋』(從九月起,每周二晚上播出),為了拍片,她走遍了台灣各個離島,看到了台灣海洋最動人的面貌,以及最讓人心疼的畫面。
這些年來,她處理了數百支海底的拍攝影片,反覆看,查遍資料,勤快地詢問專家。因為必須對這些海洋生物非常瞭解,才能編排出動人精請彩的故事。
可是,她直到最近才真正開始潛水,當她真正看到了獅子魚、石狗公,克氏小丑魚、各種海蛞蝓時,她感動得都快哭了:「牠們活生生的與我們生存在同一個空間!我發現牠們也正在看著我!」
她憬然發現,過去這麼多年的準備,原來現在才是起點啊!
欽慧在筆記本這麼寫著:
「我渡海而來,在落日的岸邊佇立,或許是因為夕陽太美,或許是感受到遠行的孤獨。過去幾年來,我已習慣打包,這個陪伴著我上山下海的大背包,長久以來都在家門口等候,這是它最適合放置的地點,配合我隨時的出走。有無數個日子,我揚起風帆,駛離了我的廚房與客廳,暫別了孩子騎腳踏車的中庭。我重回海上,在流浪中繼續尋找故事,尋找另一個起點。」
當我看著欽慧拍的記錄片,聽著她的廣播節目,彷彿覺得她是童話中那位斑衣吹笛人,設法用美妙的笛聲,把人們帶離城市,回到人類心靈的原鄉。
讓我們重新看見海洋
與海洋真情相遇─范欽慧的追夢人生....遊俠列傳之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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