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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雲門舞集在八里的排練場失火的消息時,我正在閱讀林懷民最近出版的新書「跟雲門去流浪」,這是去年五月至七月雲門舞集巡迴世界各地公演時,他的隨團紀錄。因為每一篇都是當下的感觸,除了情緒的起伏之外,還有很多的回顧與聯想,非常真摯感人。

 

  當他們在528坐巴士到德國時,他想起1981年,雲門初次到歐洲就是到德國,他回想那次的巡迴表演  「那是907172場的恐怖之旅。天天坐三四小時的巴士,下車,上課,上妝,演出;演完,卸妝,上車,昏睡,或者用衣服蒙著頭偷偷流淚。

  在那個匱乏的時代,我們一無所有,除了肉身,夢想,與執念;可以累死,可以痛哭,就是不許自己垮下來。每一場演出,我們都讓觀眾跳起來歡呼。每一場。

  第一代樹門舞者如今都過了五十。老友聚會,談起舊事,當年的苦難變成自嘲或相互取笑的材料。有時依然含淚,卻是驕傲與尊嚴。」

 

  世界上許多國家的民眾,是因為雲門舞集才知道台灣的,這三十年來,他們風塵僕僕到世界各地表演,經常就是這麼一去數個月,而且真的是馬不停蹄,把至親好友都撇在一旁,在訂為「流浪者之歌」530的這一天記錄裏,林懷民這麼寫著:「打電話,寫Email,帶禮物回家,都無法彌補我們內心的愧疚。有些時候,因為愧疚,內心打架,把自己關起來,索性不與家裡通話,自顧自的悶幾天。一次又一次,我們半夜接到台北來電,兼程趕回台北探病或奔喪。

  我的母親生前常問我,你去了那麼多地方,怎麼都沒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我不帶相機,不拍照片,立時三刻不知從何說起。

  我記得同甘共苦的夥伴。去過的地方,大多失憶。法蘭克福機場的廁所卻是閉著眼精也走得到。機場,巴士,旅館,後台,幾家美術館,還有公園。我總是提公園,因為總是在街上走。首演後多有酒會。酒會後看到街道樓房的窗子亮著燈,有時會想像紗帳後住著什麼樣的人家。我們很少被人邀到家裡作客。只是在街上走,或者坐在餐廳裡看著路人走。」

 

  有一次林懷民帶著媽媽一起出國,他這麼回憶著:「在莫斯科地鐵站,母親大聲問我:「你急什麼?年紀這麼大了,這麼慌慌張張?

 

  我知道他的心情,那是一種趕路的心情,相對來說,台灣人該多麼羡慕歐洲人的從容與自信啊!

  我的筆記本反覆膽寫著十多年前(還是二十多年前)他曾經講過的幾段話:

 

  「...朋友看你忙得團團轉,笑你是個碟仙。

  他不曉得碟仙是許多手帶著手的。師長、朋友、舞者、觀眾、每回演出,你覺得是個大家庭的定期聚會...

 

  .....幕起了,戲就得演下去,一旦開始,只有勇敢直前。肉體罷工時,精神將它喚醒...

 

  ....基本上,我很膽小,我今天所以能這樣說,這樣做,是大家告訴我:你可以。」

 

  前幾年林懷民得到行政院文化獎,有六十萬獎金,他把獎金捐出(加上其他一些人的贊助),成立了「流浪者計劃,每年鼓勵一些年青人到世界各地流浪,不是遊學,而是流浪,人也只有在流浪途中才能面對孤獨且真實的自己,磨練自己的心志,當然,流浪的影響是一個人生命情調的改變,往往不是短期可以看得到具體的成績或收獲的。

  即便如此,上個月遠流出版社的「轉山──邊境流浪者」,就是申請到流浪者計劃獎金資助的謝旺霖的報告。

  詩人陳義芝推崇說:「不讀『轉山』,不能體會生命的幽邃與壯闊!」

  蔣勳夢想著:「台灣的青年,讀完了旺霖的書,紛紛開始了他們的出走與流浪。」

 

  這兩本書都很好看,在陰雨寒冷的新春期間,窩在家裏看些好書,是很好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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