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開始在康健雜誌有個新專欄 " 自然筆記 "
生命就是要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12月初國中第二次段考剛結束,我半開玩笑地游說就讀八年級的雙胞胎女兒請假去旅行,想不到因為功課壓力大,每天認真寫測驗卷同時常常嚷著沒時間的「台灣可憐的國中生」居然答應了,她們看我一臉驚訝地樣子,A寶解釋著:「反正剛考完試,一、兩天沒上課應該還好吧!」B寶緊接著補充道:「生命不就是要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嗎?」
於是我們就在這秋末冬初的季節,前往思源埡口欣賞紅葉,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好與豐富。
台灣有非常多的高山,山山相連綿延不絕,因此台灣到處都有「埡口」這樣的地名,因為兩山交會的地方就叫做「埡口」。思源埡口就是雪山山脈與中央山脈唯一相連的交會之地,也就是連接北部橫貫公路與中部橫貫公路的「台
當我們到了距離武陵農場不遠的地方,站在公路上往東北看去,是台灣東北部宜蘭地區最重要的蘭陽溪的源頭,溪流沿著中央山脈與雪山山脈所形成的山谷迤邐而下,沿岸的部落屋舍與菜園清晰可見。來到公路另一側,朝西南邊望去,是大甲溪的源頭,而大甲溪是台灣西部許多縣市最重要的溪流,我提醒AB寶說:「你們在寫作文時常常會提到的分水嶺,你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就是真正的分水嶺,滋養全台灣將近五分之一地區的兩條河流就從我們的腳下形成,一條往東流,一條往西流。」
其實思源埡口這個地方可以算是荒野保護協會的聖地,在16年前的冬末初春時節,我與一群來自各行各業的朋友來到這裏露營,當初這附近有一座廢棄的軍營,有水源,有廁所,有營舍可以遮風避雨,相當適合露營。當年我們晚上生營火聊天時,萌發了成立荒野保護協會的構想,荒野成立後幾年,天下雜誌資深記者鄭一青專訪我談到荒野創始過程時,很感性地寫下了這一段話:
「思源埡口的風呼嘯著,圍繞著簇簇跳動營火的他們,心愈來愈熱,一群來自不同地方的朋友,既醉心於台灣的美,也痛心於環境的破壞。
他們熾烈地討論:怎麼可以讓台灣交到子孫手上時,仍保有流水深深、禽鳥弄波的清澈,回復鷹隼盤旋,雁鴨繽紛的藍天?怎麼樣可以凝聚這一團熾熱的火,匯聚眾人的力量,自己關心自己的環境?
那一夜,他們決心要成立一個以保護自然生態,推廣自然教育為宗旨的荒野保護協會…」
因此,從16年前那一天直到現在,思源埡口都是荒野保護協會的志工訓練必到之處。我帶著AB寶,尋找著已被拆掉的軍營遺跡,一邊講著這一段歷史。
說著說著,山間忽然就起霧了,也飄起時大時小的雨,我帶著AB寶回到公路上,離武陵農場沒多遠的地方,站在宜蘭縣與台中縣的交界點上,讓AB寶感受一下「東邊下雨西邊晴」的真實寫照,只要在冬天前後,站在這兩山交會點上,有非常大的機會可以看到一個奇景,你的身體一邊被雨淋,另一邊被太陽曬。因為寒冷的東北季風,挾著濕氣,溯蘭陽溪,湧到思源埡口的北向山谷裏,總是在這個地方形成茫茫的冷霧與陣陣的寒雨,可是在分水嶺的另一邊,因為濕氣越不過高山,因此往台中方向看,就是艷陽高照晴朗乾燥的氣候。
AB寶目瞪口呆地在公路兩側跑來跑去,一下子濕冷得發抖,一下子又熱得想脫外套,我提醒她們:「你們去年讀台灣地理所唸的,台灣高山很多,形成許多不同的氣候環境與豐富的生態與物種,這下子你們真的看到在台灣的每個山頭與轉角,真的都會有非常不一樣的變化了吧!」
晚上我們住在環山部落裏,第二天一早,爬海拔將近二千五百公尺的馬武霸山。邊走邊欣賞風景,觀察生態,到達山頂剛好可以吃野餐。馬武霸山的山頂是一片平緩的草坡,有360度無阻礙的視野,孩子們高興地在這裏蹦蹦跳跳,其實登山途中看到許許多多不同顏色的樹葉,就夠她們興奮的,這些在春天沒有美麗花朵來裝飾的大樹,到了這個季節,它們把千千萬萬片的樹葉,化成比春花更艷麗的彩葉來展示,AB寶一路上就撿了不少落葉說要將台灣的美麗分享給同學。
A寶回家後在周記裏寫著:「登頂過程的艱辛與風景的秀麗成正比。汗涔涔地匍富在崎嶇的小徑上,不禁思索著:人,為何要爬山?為何忍受極大的危險與痛楚而爬山?我想是為了挑戰極限,享受征服自己的感覺吧!」
「為什麼要登山?」英國著名的登山家馬諾里攀登聖母峯後記者們問他這個問題時,他回答:「因為山在那裏!」或許孩子可以從肉體實際地挑戰中而有所體會吧!因為B寶在周記中也這麼寫著:「何苦要往前走?為的也許是捕捉瞬間體悟到的寧靜,也許只是發自內心對那一倏忽的美感到喜悅。一抬頭,我見到了真正的天空,以藍天為背景,烘托火紅的楓葉,讓我好想永遠珍藏這情景。」
台灣其實還有許多美好的環境可以讓孩子留下生命感動的經驗,只要我們願意關掉電視,走出家門,就有機會回歸人類心靈的原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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