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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中學的雙胞胎女兒看著學長姐一波波湧上街頭反對服務貿易協定,她們一邊準備著大學入學甄試的口試資料,一邊忍不住問我的看法:「爸爸,以前上課的時候老師說不能閉關自守,要國際化,要迎向世界,那麼為什麼現在又有這麼多老師學生反對呢?」
我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很複雜,不過若以全世界的環保團體或社運團體而言,長久以來對於資本主義假藉自由開放之名弱肉強食,毀了許多國家的的在地經濟,並且拉大貧富懸殊,形成許多不公不義的社會問題,因此民間團體向來是反對這種沒有管制放任的資本主義。」
我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不過,我們也得承認現況,以全世界目前經濟發展及科技文明進展來看,除了北韓,幾乎沒有一個國家敢自外於全球化,尤其對於沒有太多資源,無法閉關自守完全自給自足的國家來說,加入全世界的競爭也是不得不的唯一選擇,目前各國政府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一邊開放,一邊想辦法降低衝擊,另一方面也要協助許多行業轉型,提高附加價值,讓民眾更有競爭力。」
一邊說著,我一邊把正在整理的舊雜誌與剪報資料挑了些拿給她們看,同時說:「在十多年前,台灣為了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被迫開放許多國外農產品進口,當時許多農地被迫廢耕,政府也只好以休耕補助農民得以維繫生活。幸好經過大家的努力,這些年來我們的確也出現了許多新的契機。」
姐姐A寶看著我遞過去的雜誌:「科技新農民?」
我點點頭說:「這些年來有許多高學歷知識份子,甚至擁有碩士博士學位的年青人投入第一線的農事耕作,除了種菜種稻,也包括養雞養鴨養魚等等產業,已經可以看到穿著西裝,手拿I phone,善用網路的新世代農夫。」
B寶忽然想到:「我知道好多個荒野報護協會原來在新竹科學園區工作的志工辭職工作改行種田!」
我笑著說:「爸爸的確有不少朋友為了追求幸福感,離開都市的生活回老家,投入農耕。這些傑出人才將傳統農業變成了高科技產業,不但開創出台灣的農業新希望,也追尋到自己所要的人生。你們大概很難想像,我們一般認為農夫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這些科技新農民,晚上還有一堆報表要看,也要嘗試許多新的生物實驗,同時也要在網路上與人互動,行銷推廣,幾乎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AB寶同聲讚歎:「哇!真酷!」
我繼續說:「爸爸認識一位目前在台南種蘭花的朋友,原本他在台北讀經濟系,自己開個公司,他太太讀音樂系,是音樂老師,後來回老家承繼他父親的農地。我去參觀過他的蘭花園,簡直像無塵的高科技工廠,在恒溫恒濕的空調下,美麗的蝴蝶蘭像是國慶大典上的標兵,排列得整整齊齊。更神奇的是,成千上萬株活生生的蝴蝶蘭居然長得一模一樣,每一盆花的顏色、高度、昂起的角度絲毫不差。」
AB寶訝異得張大了嘴:「哇!」
我得意的說:「全世界的蘭花每3株就有1株來自台灣,台灣在花卉的育種、栽培都有非常棒的表現,除了已科技化自動化的溫室之外,源頭的無菌室的組織培養像是我們讀書時的實驗室,還有像高科技電子產品一樣,植物品種也進入了專利的保護範圍,尤其花卉已經像是流行服裝一樣,是一種美的產業,必須預測下一季會流行什麼顏色,什麼款式,然後就培育那一種的花卉!有的農友甚至已進展到品牌設計師的高度,有屬於育種家自己獨特的風格與特色呢!」
AB寶聽得一愣一愣的,停了會,A寶才回應:「我曾經看過水耕蔬菜的報導,不只免除病蟲害,甚至可以達到無菌的程度呢!」
我點點頭:「台灣地方小,沒辦法像農地面積廣大的國家可以降低生產成本,所以我們只好朝向安全無毒有機的方向,提高產品的附加價值,的確也有越來多的人願意為了健康多花一點錢,同時也支持無毒,對環境友善的農產品。」
B 寶提出問題:「有機農業跟無毒農業有什麼不同?」
我回答:「因為現在農委會對有機認證的標準規定得相當嚴格,未取得驗證,不能稱自己的產品為有機,於是有許多以有機方式耕種,但是尚未取得有機認證的產品,就稱為無毒農業。」
A寶說:「那麼有機一定比無毒來得好了?」
我搖搖頭:「話也不能這麼說,因為認證要花不少錢,對只有小面積耕地的農友很不利,小農負擔不了這個成本。其實我覺得只要你知道是誰種的,彼此有信賴,就不必經由驗證,就像現在推動的社區型農業,若消費者與生產者互相認識,這種信任關係是再多認證都比不上的。認證是在大規模消費市場中不得不的做法。」
B寶追著問:「什麼是社區型農業?」
我回答:「社區支持型農業是個別的消費者透過類似契作方式,直接向農民下訂單,跳過中間
商與零售商的農業產銷方式。」
A寶搶著回答:「我知道,像是宜蘭賴青松的穀東俱樂部,或是我們在小學時去過的荒野淡水自然中心所號召的種田股東,就是社區支持型農業嗎?」
我點點頭:「沒錯,像是這種由第一線種田農友自己經營的網絡,或者透過類似主婦聯盟這樣的團體來共同採購,都算是。」
我停了一下,找出「女農討山誌」這本書,然後繼續說:「女農阿寶最近提倡友善耕作,因為她發現有一些有機栽培太耗能源,耗資源,反而離有機最初的環保精神愈來愈遠,所以她希望能強調在地產銷的社區協力農業,而且不要大量種單一作物,讓環境維持多樣化。」
B寶說:「是不是環保團體所講的一百哩飲食?」
A寶也補充:「各地的小農市集也是這種概念嗎?」
我點點頭:「沒錯,八年前台灣開始有農夫市集,至今已有六十多個,而且很多大型連鎖道路,比如百貨超市,量販店也都逐漸直接採購在地小農的產品,這是一個好現象。尤其剛主掌全聯超市的徐重仁先生一上任就宣誓,將來所有農產品都要有生產履歷,讓我們吃的東西,從農田到餐桌都透明化,當我們可以知道品的食物來自那一塊田,甚至是那一位農友種的,除了可以吃得安心之外,也可以幫台灣的農業轉型。」
最後我下了個結論:「我們要重新看待農業,農村不再是等待救助的對象,而是引領台灣走出當前困境的產業典範。歐盟成立農業與環境資源部,因為他們瞭解,農業問題不只是農民的問題,而是我們整個社會,甚至是全人類能否永續發展的最關鍵問題。」
的確,人們重新看重農業,看到生養我們的這片大地,不是回到過去,而是重建可以永續的未來社會,不過台灣還需要多的人才投入,也需要更多民眾願意以行動來參與,透過購買來支持我們共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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