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本厚達將近500頁的自傳體小說,是個很奇特的經驗,因為到後來,我沒有按照頁次看,連續好幾個晚上睡覺前,隨手翻開那裏就從那裏看,基本上不像是看小說,彷彿是隨手翻看老照片,不須要有先後順序,因為任何一張相片都可以帶回我們自己過往的時光,那個消失的「美好時光」。
美國城市中每個街角都有酒吧,就像台北街頭,每個巷子裏都有咖啡店一樣。
但是台北的咖啡店卻又不太像美國的酒吧,因為太具有目的性了,台北人喝咖啡的同時也做很多事情,一旦不與人談公事時,每個座位都是隔絕的孤島。
美國的酒吧裏有許多互動,「男男女女各色人等一個個忙著在教育別人,忙著在教訓別人」,就如同作者所說「我們一有需要就到那裏去,渴了當然去、餓了去、累得要死也去、高興的時候去、難過的時候去、婚禮過後去、葬禮過後也去。」
就如同作家唐諾評論卜諾克小說中描述的紐約酒吧:「漫漫人生,難免碰上某些較沈重,並不宜於帶上床睡覺的事物,你得想辦法在臨睡之前,趕緊把它忘掉,然而,作為人的永恒悲哀之一是:記憶/遺忘,這檔子事不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因此,我們也只有退而求其次的好好找個地方把它們安放起來。
隨著時光轟轟向前,這些不好帶回家的記憶愈積愈多乃至於逐步裝滿這些酒店之後,酒店遂成為記憶本身的象徵,成為浩浩時間長河中的一個航標。
傾吐私密心事對象,分為兩種,一種只告訴自己最親密的人,另一種是陌生人、牧師神父、心理醫生、酒保,找牧師神父,得有承認自己是罪人的心理準備,找心理醫生,則是病人,若你不肯示弱,什麼都不肯承認,那你最好找酒保。」
因此,日本也有酒吧文化,因為日本人說:「酒吧是守護記憶的場所,酒保便是心事的最後傾吐者。」
曾經,我也想獨立建構出如此的氛圍,像是廟埕邊,街頭巷尾的大榕樹般,在樹蔭下有許多人來來去去,可以流連也可以是過客,但是榕樹始終在那裏。
曾經,開放自己的住家,每星期接納都市飄泊的靈魂在此停駐,企盼大伙在一個固定的空間裏留下彼此共同成長的記憶。
但是,畢竟住家還是住家,不可能變成酒吧,頂多只是選擇過的沙籠、某些特定族群特定年齡彼此取暖的避風港,不可能有酒吧那麼多元,那麼包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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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酒吧是溫柔的?
為什麼酒吧可以撫慰人心?
為什麼酒吧氛圍令人懷念?
我想,大概是因為酒吧有現代人最缺乏的從容與緩慢。古人說「心中無曆日」,當我們無法到山裏頭時,就只有一頭鑽進酒吧。
現代的生活,逼使得我們每天「快!再快!更快!」手機陣陣聲響像催魂鈴,我們跑得太快,反而沒有時間好好消化,無法將生活沈澱形成記憶,因此,沒有了現在存在的感受,我們只有轉而嚮往「古老而美好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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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酒吧」將我們帶回消逝的過往時光,那種感受與氛圍,就像看老照片,就像回顧童年時光一般。
作者的童年當然不是我們的童年,不過,那沒有關係,因為童年只是一種心境,一種鄉愁,存在我們心中,不只是具像的事物,而是那種對生命時光永遠無法挽回的失落與惆悵。
迷走「溫柔酒吧」──野榕書房系列之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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